课堂记：走回讲台
姜宇清
专心，对学生作业的指导性讲解。这是我听这节课的第一印象。
课前，我走进教室，习惯性想与老师打个招呼，此时，老师还在对学生电脑里的图形设计谈看法，我即找了个虚位坐下。
课铃响了，老师听到了，也许没听到，这是上午的第三节课，是几节连着的课，此节课看来是着重指导学生的练习了。
课铃响了，老师没有走回主讲台。讲台下课桌像似并过了，围成一个长方形，老师走在中间似挨个单教单练，声音响亮，没有挨到单挑的学生也能听到，当然其他暂没被老师谈到的学生，这时也相对自由，可以旁听可以看书可以练习可以等待。老师于课间继续着他的从一个学生位移到另一个学生的、声音响亮的、具体指导性的查看和讲解，这种讲解有时会在某一个学习问题较多的学生处还要停留的久。自然，我的进来听课，老师好像也未察觉。只是他看到我时，我们相视笑了下，点了头，算似打了招呼。
专心，很重要。
想起茨威格的一段话：“再也没有像见一个人一样全然忘记时间，地方与世界那样使我感动。那时，我是悟到一切艺术与伟业的奥妙——专心，完成或大或小的事业的全力集中，把易于驰散的意志贯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本领。”
茨威格的感受，是讲他一次观罗丹工作室时的情景所得。
罗丹领他到自己新作前谈到作品的整体，看到一处微小瑕疵须修补时，竟拿起雕刻刀工作起来，长时专注，忘记客人来访，竟把客人丢在一边，成了一个“多余的不速之客”。
年轻教师讲学生练习作业时的状态，竟使我想起类似感受。我深信有了对工作的这份专心，认真，投入，忘我，教师以后定会在专业上，事业上，有所作为有所成就。
四十五分钟，一节课过去了。
课前课中课后，教师都专心于自己的指导和评点。出于做督导工作习惯，在下课辞别老师时，我还是把“一句话建议”留给了老师。
一句话建议，是我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小工作目标，即是在每听过一次课时，抓紧课间短暂空隙，用一句话概括我的听课感受和建议，听课过程中就想好，写在听课笔记上，告别时讲给老师作为参考和交流。
此次的一句话建议是：“在四十五分钟之内应至少走回主讲台三次”。
这句话含了一点提醒，做法，悬念和意识。
意识即讲台意识。
我以为教师与雕刻家不一样，雕刻家可以全然忘记其他，包括时间，只须全神贯注于物态形神。教师也在行驶雕刻的使命，但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，一群人。他们的求知的探索的，渴望成为英才的眼睛与体质，心智与灵魂。
所以，要时刻不忘记主讲台。（这可不是普通的三尺讲台，它类似于“袖里乾坤壶中日月”的壶天境界，但不是储藏仙道，而是一个刚好的纵横古今，演绎自然人生，探索大宇宙的小尺度），有讲台意识，就是时刻记着有必要再次返回到面对集体的语境当中。
提醒，应是时间或对一个单元时间的控制与有效平衡，进而造成合理，均衡，平稳的课堂节奏。
如在仅有的四十五分钟里，教师如何强调重点，以点带面，如何较充分回答几十名学生（而不只是少数几个学生）的教学实践中显露出来的具体问题。我建议老师四十五分钟里应至少返回主讲台三次。
为什么是三次，老师冲着这个小悬念，问到我的意思。
我对老师是这样讲的，第一次返回主讲台，是因为你对张同学李同学王同学等指导过后，你会发现他们的练习思考会存在类似现象，经验与问题会有某种相合的一致性，会殊途而同归。这样应返回主讲台，当着全体的面，适时做出由个别到一般，由具体到抽象的理论性提炼与概括。
第二次返回主讲台，是指一个个学生个案指导过来，我听到的多是老师的批评，而少有褒扬。有没有发现学生中，能使自己眼前一亮，甚至为此心头一震的，一个漂亮的线段，一道溅着灵感火花的光束。老师说有，我说，这时应返回主讲台特别推举这条线这束光。这一点有时会将一堂课的疲劳洗去，会将一堂课的暗淡照亮。甚至说，教师在提到学生的发现之时，可以不会计较学生的整个作品，还不够成熟，还远不够那么令人满意。但此后学生走向完善臻于完美，会由此开始。
教师又说到第三次返回主讲台，我觉得应是精要提到这节课的关键词。关键词就是提炼就是强调。有时不怕重复，精彩之处值得重复。有时一堂课下来，讲很多学生可能记不住，但从很多中提炼出的关键词学生能铭记。有时，一节课的关键词是这节课的课心，有时，一节课的关键词，也是整套教学内容得以若干部分有机组成的关键所在。还有，关键词又常是教师所讲的得意之处。
谈到此时，年轻老师显的幽默地问我，此节课，他有无得意之词，我说有，而且我这个外行也记住了，如“最美的出口留给最好的朝向”，年轻老师谦虚地说，住宅建筑设计艺术大师都有类似说法，我说，那你为什么不返回讲台，对着大家调调书袋呢？
老师与我笑着握手告别。
作者简介：
姜宇清，教授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全国优秀教师。现为校督导委员会委员。曾在《文艺报》《光明日报》《人民文学》《诗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探索》《儿童文学》《名作欣赏》《写作》《文艺争鸣》《东北师大学报》《美文》《中国文化报》《中国教育报》《农民日报》《中国体育报》《中国艺术报》等报刊上发表论文和作品并收人多种年选及大学教材读本。 重要作品入选《诗刊创刊60周年诗歌选》《诗刊新世纪5年诗选》《精美诗歌读本》《中华散文百年精华当代阅读经典》《1997-1999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•经典收藏本》《中国诗论精选》等。